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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鮑秉德家裏的生了,生得毫不費難。人到湖裏喊鮑秉德,他忙不迭地往家跑。剛到門口,還沒擱下鋤子,裏面就"嗷"的一聲,下地了。是個大胖閨女。
不是小子,鮑秉德也不氣。閨女小子,他都要,一樣的金貴。夢裏都做過幾回了,有人喊他大。
不過兩個月,他家裏的又懷上了。鄉里來動員計劃生育,要他女人去產,去結紮。他嘴裏答應着,第二天就把他家裏的送回了孃家。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他一個人從她孃家十里堡走回來,想想要樂,想想要樂。
沒想到一個人都活到這份上了,眼瞅着沒什麼指望了,不料,山迴路轉,又行了。他走到了大溝邊上,走過了撈渣的墳。風吹過墳頭,青草沙沙地響。他腿一軟,蹲下了,他想起了那瘋女人。他望着小小的墳,墳下黑黝黝的大溝水,不由生出一個奇怪的念頭:"沒準是撈渣把她給拽走了哩,他見我子過不下去了,拉我一把哩。"他又望望墳,墳上的草在月光下發亮。
"都説這孩子懂事。這麼小,就這麼仁義。"他看看大溝,水,在月光下閃閃發亮。
"這孩子也真奇,仁義得出奇。和鮑五爺的緣份也出奇,這是個小怪孩。"他抓起一把土,拍在墳頭上:"好孩子,你保佑你七爺生個你這樣的好兒子吧!"他把土拍結實了。又停了一會兒,走了。
莊裏噼裏啪啦的鞭炮響,起屋上樑哩。
大溝對面,樹影地裏。有兩個人,在説話:"你家收這麼多糧食,還不蓋屋?"
"我大説先還帳哩!這麼些年咱家欠隊上的帳不少,大説,做人要講個信義,借了帳不能不還。"
"那房子,什麼時候蓋呢?"
"收了麥,賣了糧食,就蓋屋。"
"你家咋不去做生意?光死種糧食。也種點別的,上街賣去。"
"我大説了,最要緊的是糧食。有了糧食,什麼也不怕了。再説——"
"再説什麼?"
"我大説,咱是本分人,不是生意人。"
"做生意怎麼啦?"
"那得會坑人,心要狠才管。"
"一街都是做生意的,一街都是狼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一顆石子扔進了大溝,蕩起一個水花,水花一圈一圈地盪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