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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反工業,只是相信去中心化更能鼓勵人們追求極致的自由。我曾經以身作則來貫徹自己的思想,還記得馬裡亞納海溝主頁上的那句話嗎?‘choosefreedomovertyranny’——但在反對tyranny的過程中我很快發現,即便是在非常強調去中心化的暗網上,人們都會自然樹立起權威與階級。恩格斯在《論權威》中說權威是一種自然產物,不應該也不可能被廢除,他是對的。”
“所以現在我不得不做出改變,用大麻、槍支、一點點獎懲手段和巨量的金錢財富來達成我的初衷,這顯然是非常矛盾的,就像你。”鯊魚略微向前傾身:“你用了半輩子的時間追求權威,甚至一度愛上那個非常制度化的步警官,但你的初衷其實和我一樣,都是用這種看似截然相反的方式尋求自我內心的自由。我們都是在不斷掙扎和尋找的人。”吳雩似有所動,但隨即略偏過了視線。
這細節讓鯊魚瞳孔深處浮現出了微許勝利的神,不過一閃就被隱藏起來了。
“我不相信你在針對暗網的過程中沒有被它引,事實上,所有針對它的各國警方、特工和政府人員都曾經或多或少被它的去制度化和去中心化所
引,你不是唯一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否則也不會有那麼多暗網誌願者在地球的各個角落提供中轉節點了。那些志願者都是壞人嗎?顯然不是,他們只是在貫徹自己對於網絡自由和思想自由的理解,就像你我一樣。”鯊魚握住吳雩的右手,那手腕、關節和指骨突起處都被手銬颳得大片破皮,血絲正一點點滲出來。
“跟我走吧,畫師。”鯊魚清清楚楚覺到那指尖似乎在微微顫抖,顫抖的頻率讓他更愉悅了,但表面上卻更加柔和誠懇:“即便你不再信任我,你也該相信自由的未來,否則難道你能單槍匹馬逃出華北,躲開警方的天羅地網嗎?”彷彿某種尖銳的東西正從吳雩身體表面一點點頹然衰敗下去,直至完全消失。車輛還在一望無垠的黑夜中向前行駛,前車尾燈透過玻璃,映出他半側紙一樣雪白的臉,眼睫終於無聲無息地重重合攏。
“……你給我多少錢?”半晌他終於嘶啞地問出來一句。
坐前排的司機和保鏢一時都沒反應過來——錢?
錢似乎是畫師最不在意的東西,在這當口上他怎麼會突然問錢?
然而這話一出口,就像某個機關被砰然打開,鯊魚眼底猝然亮起兩簇幽森的火苗,他知道自己終於觸動了畫師心底最深的東西:“只要從萬長文工廠裡得到藍金配方,未來一年內所有淨利潤你拿三成。”
“……”
“我還附贈你一樣東西,是其他任何人都不會為你想到的——我會為你的家鄉修一條路和一座學校。”鯊魚緊盯吳雩顫動的眼睫:“那曾經是你非常努力去達成的目標,對嗎?除了我之外,這世上應該沒有任何警察曾經認真思考過你想要什麼,他們也不會幫你實現任何夢想,是不是?”吳雩合攏的眼睫因為用力緊閉而糾纏在一起,他俯下身,手肘搭在雙膝上,把臉用力埋在掌心裡。
時間彷彿一曲悠長的輓歌,從呼嘯的寒風中刮向茫茫山林,消失在蒼茫渺遠的天際。
“……我不知道是否應該這麼做,但我想選擇一條對自己最有利的路……我幾乎從來沒做過只對自己有利的事……”他終於長長了口氣,就著這個姿勢偏過頭,自下而上盯著鯊魚,這個角度讓他眉梢眼角如劍一般上挑,
出了眼底密佈的紅絲,終於說:“好,我答應你。”車裡無形的鋼弦驟然一鬆,前排司機保鏢同時向後倒去,雙雙竭力掩飾地呼出一口氣。
鯊魚終於真正笑了起來,唏噓地拍拍他的背,肌削薄悍利但肩胛骨突起得硌手。
“你目前的打算也許是等出境之後就跟我錢貨兩訖,然後拿著錢遠走高飛,不過到那時也許你已經改變了對我的看法。所以到那時再重新考慮你現在的算盤,好嗎?”吳雩怔怔望著鯊魚遞到自己眼前的手,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伸出自己傷痕累累的右手,與他緊緊地握了握,艱難地吐出一個字:“……好。”鯊魚看著他,笑容加深了,藍瞳孔裡閃爍著志得意滿。
五輛越野車首尾相連,在蒼茫深山間衝向前方,消失在盤旋崎嶇的山路上。遠處烏黑的夜空盡頭正漸漸泛起青藍,在那片天幕之下,山林濃霧間閃現出隱約車影,是毒販的目標陂塘鎮。
誰也不知道的是,從陂塘鎮往南眺望,此刻的數百里外津海市,無數紅藍警燈和尖銳警笛正趁夜風馳電掣,猶如一柄出鞘利劍,向連綿群山當空劈來!
第148章翌,七龍塘深山。
“就——就是這裡了,各位領導同志。”鎮派出所民警艱難地爬上坡,上氣不接下氣地扶著膝蓋:“前面山谷全——全是廢棄礦坑,大概六七個,八——八九百畝吧大概。”楊成棟正一手抓繩一手抓石頭,用盡全力爬上近九十度的陡峭山崖,聞言當場眼前一黑,差點沒掉下去。
幸好這時從頭頂上伸來一隻結實有力的手,閃電般把他一拉,幾乎硬拽著給拖了上去——是步重華。
“呼,呼,呼……”楊成棟趴在雜草叢生的地上了半天,才兩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