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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寶康沒有殺目擊者呢?”——確實,步重華一直不考慮末型殺人的原因就在於這一點:如果高寶康真是無差別作案,那他為什麼要放過目擊者何星星?
王九齡一臉為難看著吳雩,半晌嘆了口氣:“唉,我就這麼跟你說吧:我們現在的技術沒法判斷高寶康是生前還是死後入水的。”吳雩一怔。
“判斷這個的主要依據一般是胃部溺、肺部溺死斑、呼
道蕈樣泡沫、以及左右心腔血
濃度對比。另外如果高寶康是溺死的,水中硅藻會經呼
道進入肺泡壁
細血管,再進入全身血
循環,進入肝、腎、腦、骨髓;但現在高寶康所有內臟都丟失了,骨髓裡的硅藻可能是從離斷面進入的,即便含量上有細微差別,也很難作為生前入水的鐵證。”王九齡看著吳雩,神情惋惜但語氣不容置疑,說:“——我們目前的技術手段,不足以從這兩條腿上鑑定出高寶康的死亡原因。”解剖室裡安靜得嚇人,孟昭一聲不吭垂下視線,廖剛輕輕呼了口氣。
步重華雙手在褲兜裡,面
沉鬱,一言不發。
“這種既被螺旋槳切割,上身及內臟又全部缺失的水中屍塊,一萬個案例中都未必有一個,遇到了是天意,是命。”王九齡嘆了口氣,把器材叮叮噹噹放回勘驗箱,幽幽地說:“刑事技術就是這樣,在沒發展到一定地步的時候很多案子解不開就是解不開——像泰晤士河女屍,黑大麗花,開膛手傑克,如果放到今天
本不會成為懸案,但在當時窮盡人力也不可能破得了;也許隨著技術的發展鍶離子測定會更加普及準確,但那肯定不會是這兩年的事了。”
“步啊,”王九齡合上勘驗箱,低下頭,視線自下而上地瞅著步重華,說:“這不是你的錯,認命吧。”·王九齡的嘆息彷彿在冥冥中昭示著某種天意。
分針一圈圈轉動,天漸漸由亮轉暗,從港口分局傳回來的消息一個比一個不好。打撈隊沒有在目標水面發現高寶康的任何其他肢體,經偵支隊對地下錢莊境外
易的排查也無甚進展,對陳元量幾十年前同事學生的走訪調查還沒開始就碰了壁……
晚上九點,夜幕黑沉,羈押室外的走廊人去樓空。
吳雩一手夾著煙,順著樓梯走下來。
走廊不遠處,長椅上坐著那道悉的側影,坐姿還是像脊背有把劍似的撐得筆直,只有後腦略往後枕著牆,
出了線條硬朗好看的下巴和喉結。
吳雩走到長椅另一側坐下,摸出打火機點上煙,深深呼了口氣。
“你還沒回家?”步重華終於開口沙啞問。
“他們說你不知道上哪去了,我猜應該是在這裡。”吳雩隨手把菸灰彈窗臺上,問:“你在這等什麼?”
“局領導。”吳雩瞥了他一眼。
“到時間沒放人,他們會來催我。”步重華平淡道:“我在等那最後一刻。”吳雩點點頭,沒吱聲。少頃步重華偏頭看向他:“你又在等什麼?”
“等你。”
“等我什麼?”菸頭紅光一明一滅,吳雩沒有立刻回答,沉默片刻才說:“……等你送我的這菸
完吧。”他們分坐在長椅兩端,背靠著窗臺,遠處是津海市繁華到炫目的夜
,巨大的led屏在中央商圈徹夜閃爍,街道上人
如織,車馬不絕;夜空中那
相輝映的彩燈越過玻璃窗,映在他們面前空曠無人的走廊上,白天裡一間間忙亂的辦公室此刻屋門緊鎖,羈押室外鐵欄杆泛著冰冷的暗光。
吳雩重重吐出最後一口煙,摁熄菸頭,不遠處電梯門叮一聲徐徐打開了。
步重華抬頭望去——出現在他眼前的竟然是宋平。
“我就知道你這小子沒那麼快把陳元量放走!”宋平哼了聲。
宋大老闆率先揹著手走出電梯,身後跟著許祖新,看兩人神情都完全不出意料之外。宋平上下打量了一圈步重華,又彎瞅瞅坐在長椅另一頭的吳雩,嘶地
了口氣,伸手去拽他額角那塊紗布:“你怎麼還沒好啊?”吳雩驀地把頭向後一撇,不吭氣。
宋平鼻腔裡“哼!”地一聲,起身宣佈:“我的都好了!”吳雩:“……”吳雩股在椅子上一扭,又一扭,扭了九十度繞開宋平,起身悶聲悶氣喚了聲許局,許祖新連忙示意他坐下,不用讓座。
“還死撐著幹什麼呢,放人吧。”宋平衝步重華一揚下巴,說:“你拘著陳元量也沒用,本沒證據證明他涉案,甚至沒證據指向他知道年小萍這個被害人。地下錢莊的事最多隻能說明他有疑點,但有疑點跟能定罪是兩碼事,有本事你就去撬開刁建發的嘴讓他承認那一百二十萬跟命案有關,否則沒轍,啊。”步重華抬頭望向明晃晃的燈,然後低下頭吐了口氣:“五月九號那天陳元量來市局找我,他的話從頭到尾都在試圖掩蓋年小萍而不是郜靈的死因,我當時就隱約
覺到哪裡不對,出於直覺目送他走出刑偵支隊大門,果然看見了當時跟他一起過來的刁建發……”
“直覺,”宋平打斷他:“直覺能破案嗎?”步重華低聲說:“我能。”宋平沒反駁:“那直覺能當證據嗎?”步重華沉默了。
“這個案子的疑點不僅僅只有這些。”宋平直起身,揹著手,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