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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而且問話地點還在醫院病房裡,既沒錄音又沒設備,簡直能算作是一個非常溫馨的開場了。
面對這樣一種柔和的問話方式,只要稍微懂一點的人,都能明白領導們的真正意思——你好好配合我們走完程,口頭承認下錯誤,其他事都可以再說。畢竟五零二案還沒破,現今又蹦出了一個縱火的案中案,社會輿論和上級壓力已經非常巨大了,難道真能為一個襲警現行犯,先二話不說把
銳的一線幹警都哐哐投大牢裡去?
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所以當許局這一路上憂心忡忡,不停給其他幾個人打預防針,只差沒直接說出“我們這位小吳同志據說心理有點問題要不我們別去刺他了我們去問步重華吧”的時候,陳處他們真的以為許局只是惺惺作態,要麼就是嫌路遠暈車不願意來。
沒想到許局本沒有一個字虛言,這功臣有問題的不是心理,
本就是腦子!
“你不要有氣對著上級領導發,這是我們正常的調查程序,有什麼算賬不算賬的?”陳主任忍不住呵斥:“步支隊和你去豐源村進行取證卻沒有備案,嚴格來說算擅自行動!你倒是告訴我,是誰砍傷死者的腿,造成他行動不便的?”吳雩硬邦邦說:“我不記得了。”
“這麼大的事你不記得了?!”
“我就是不記得了。”
“行,你不記得我就告訴你!”陳主任一下憋不住了,指著吳雩的鼻子喝道:“刀柄上有你和步重華兩個人的指紋,所以理論上,你們倆都有濫用職權和過當防衛的嫌疑!你知道暴力執法導致民眾死亡是什麼樣的過失嗎?!”
“老陳!”許局見勢不對。
“你倆要是恪守原則,整個行動就不該出錯,出錯了就應該接受合理的質疑和詢問!不要跟我來無組織無紀律的那一套!不要仗著以前的功勞就跟我犯橫,你今天必須把問題給我老實代清楚,聽見沒有!吳雩!”——“聽見沒有,吳雩?!”吳雩
膛急促起伏,想說什麼又像是被堵住了似的,顱腦一陣陣劇痛,脊背抵著冰冷的鐵
架,一側膝蓋屈起,五指緊緊攥著
單。
吳雩是誰?他在拉鋸似的頭痛中想。
“一線人員只要恪守上級制定的行動計劃,就不該出現任何錯誤,所有變數和意外都是因為一線人員犯錯而造成的……”
“就算臥底也照樣要遵守一名公安幹警的原則和紀律,否則跟那些真正的犯罪分子還有什麼不同,打擊犯罪還有什麼意義?!”
“總要面對犧牲和取捨,或重於泰山,或輕如鴻……”
“從今以後你叫解千山,明白嗎?用你的命記住,解、千、山——”陳主任怒火沖天,許局慌張喝止,眾人七手八腳勸阻……但那些語句彷彿都失卻了意義,變成單調刺耳的雜音,攪成冰冷的漩渦,一股腦鋪天蓋地,將他捲回了那間陰暗
溼的地底囚室,陳年累月凝固的血氣瞬間
盪而起。
“沒想到條子的走狗還能在老子這兒潛伏這麼久,解千山?這名字八成也是假的對吧?!”
“你有沒有把求救信號發出去?!發給誰了?!說不說?!”
…
…
求救信號。
紛紛揚揚無數現實和虛擬織的噩夢中,只有這個信息鮮明滾燙地凸顯出來,像烙鐵一樣滋啦貼進肺腑裡,爆出焦黑淋漓的血
——他發出去了,他求救了。
但那一刻他不知道,他要等上整整十年,才能等來一雙把自己拉出地獄火海的手;而在得救之後,他們還要來告訴他這是不對的,是違反規定的!
吳雩大口息,現在是真的發不出聲音來了,鐵鏽味的海水灌滿了整個
腔,缺氧讓五臟六腑緊絞成一團。奇怪的是即便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能分辨出來自周遭的憤懣,他知道那是
悉的指責,彷彿隔著深水朦朧不清:“作為警察沒有義務向組織彙報實話?”
“哎呀我求求你了老陳少說兩句吧,現在還能怎麼樣……”
“如果連半句實話都不肯向組織坦白、透,能相信當時的情況沒有鬼嗎?”
“嘿呀你搞什麼,我要是知道你這麼能小事化大大事化不可收拾,我當初就不該帶你來……”
“持刀脅迫死者往包圍圈外走的人是誰,他還是步重華?我看這件事必須要處理!從嚴處理!從重處理!!
…
…”
“你來處理啊,”吳雩耳膜轟轟震響,喉頭肌痙攣,幾乎聽不見自己嘶啞變調的嗓音:“是我砍傷他腿的,是我挾持他往外走的,怎麼著?”
“小吳!”許局大聲喝止。
“人是衝我來的,也是我死的,一人做事一人當,跟步重華沒關係,你們憑什麼處理他?”陳主任七竅生煙:“你看他!你看他!一點認錯的態度都沒有?!”
“我錯在哪了?我錯在沒有站在那赤手空拳等著被犯罪分子打死?錯在沒有光榮犧牲好讓你們的肩章集體加顆星?還是錯在我就不該回來?!”吳雩耳朵裡像蒙了層水,眼前景物不斷晃盪,地面像打擺子似的左搖右傾。
他沒有意識到那是因為自己已經走下了病的緣故。
“我就不該相信你們,我就不該相信你們這些虛偽的混賬。”吳雩著
氣,用力閉上眼睛,再睜開時他看見腳下是灰黑
的水泥地面,鐵窗中透出慘白的光;不遠處的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