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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雩眼底滿是血絲,站在爛尾樓水泥柱的陰影下,平靜地望着步重華:“張博明、解行、胡良安甚至林炡,這麼多年來我遇到的每個人都盡到了最大的努力,每個人都沒放棄要把我從那地獄裏拉出來,但所有努力最終都無濟於事。內亂,戰爭,疾病,死亡……每一次命運的意外其實都是情理之中自然形成的結果,從最開始就寫好了今天的結局。”這個結局也並不全然是壞的。
八十年代金三角戰亂,九十年代撣邦以毒養軍,當地無數人離失所,被強行致殘、毒啞之後趕進鴉片種植園當牛做馬,死在罌粟田下的不計其數。在那個時代背景下,一個年幼的孤兒能存活下來,還能活到今天站在這裏,已經是更多冤死亡魂想都不敢想的好運氣了。
“你這樣的人是不該去接觸那些的,步隊。你看着我好像跟你一樣站在這平地上,其實你腳下是萬里國土,我腳下是無數屍骸。”吳雩笑了笑,説:“我不想再踏着解行的屍骨往上爬了,他走的時候,身上已經足夠傷痕累累了。”步重華被一股劇痛掐住了咽喉:“可是——”
“冷靜點步隊。”這時江停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上前,從身後一拍他肩:“讓他們先把吳雩帶走吧,這件事不説清楚確實不行。”步重華指甲死死掐着掌心。
他們三人站在靠近落地窗的牆角邊,翁書記宋平等領導都站在差不多十來步遠的大廳中。只有嚴峫看着江停,鋭的直覺似乎嗅到了某種不安,下意識上前兩步。
“你今天本來就不該堅持要跟我們來到這裏,萬一鬧出動靜對你有風險。”江停頓了頓,又勸道:“還是走吧,讓吳雩去説清楚就行了。”步重華直勾勾盯着吳雩,只見他最後一笑,似乎有點傷和遺憾,然後垂下視線向眾人走去。
剛才鬧起來要上手段,其實也是在混亂之中的話趕話,現在見吳雩放棄抵抗,主動向這邊走來,幾名領導緊繃到極致的神經都稍微一鬆。
江停也隨之自然地向後退了半步,面朝眾人轉過身。
“……你們讓他説清楚。”步重華尾音微微顫慄,問:“可是這種事現在還怎麼説清楚?”的確這世上要什麼都能辯明論清的話,那字典裏就不會有冤假錯案這個詞彙了。林炡也遲疑着一張口,剛想説什麼,卻只見吳雩腳步停住,回頭微微一笑:“我知道已經説不清楚了,但該做完的事還是要去做完。”所有人都一愣。
就在這時嚴峫失聲:“——住手!”話音尚未落地,步重華已心中雪亮,但一切都來不及了——江停的站位恰好背對吳雩,被他一伸手就掐住咽喉,閃電般拽到了自己身前:“都給我站住!”場面瞬間凝固,江停失聲驚呼,被吳雩硬生生拖着疾退數步,哐當踩到了空蕩蕩的窗台邊緣!
“別過來,否則我帶着他一道跳下去!”
“你他媽給我住手!”
“嚴隊!”
“快叫人快叫人!!”
“步隊還在這不能叫人!!”林炡驚呆了,步重華也不知該如何反應,嚴峫像頭暴怒的雄獅般被宋平全力死死拉住。場面就像點爆了的油鍋,所有人都在吼,所有人都團團轉,一主任剛下意識掏出手機要打,就被翁書記眼明手快奪下來一把砸了,怒吼:“誰他媽都不準報警!”這話放平常簡直是黑幽默,此刻卻沒人笑得出來。
“給我輛車,摘牌、加滿油、門打開發動好,車裏放兩千塊現金。”吳雩冷冷道:“動作快,我知道剛接住林炡的那張網已經收了,現在跳下去我倆都是一個死!”宋平怒吼:“你別亂來!”
“放下江停,他沒有對不起你!”嚴峫掙衝上兩步,厲吼一字字震人發聵:“解行為什麼退學卧底你不知道嗎,吳雩?!你想承認自己是毒販嗎?!你想在死後被人説是畏罪自殺嗎?!”這質問簡直一針見血,字字都在往對方軟肋上拿,但突然江停顫抖的聲音響了起來:“別……別怕,嚴峫。”眾多目光聚焦中,只見江停全身發抖,因為咽喉被鉗制而發聲困難:“還……還記得咱們在元龍峽那會嗎?”嚴峫觸電般一僵。
江停滿面恐懼地朝着眾人,那模樣彷彿既強自鎮定又非常文弱,但他仍然勉強顫抖着笑了下:“如果今天我死了,我就……我也要成為你心中不可超越的勝利者了。”在場所有人中,除了他倆沒人知道元龍峽發生過什麼——剎那間嚴峫驚疑的視線與江停一碰。
“……”嚴峫脊背緊繃的肌鬆了分毫,但混亂中沒人注意到這一變化,只見他將信將疑地站住了動作。
“別廢話。”吳雩整個人被擋在江停身後,冷冷道:“給你們十分鐘,把車停在這棟樓東南牆下,不然江教授就沒命了。”這場景簡直荒謬,雲滇打包票送來的人被津海提拔成支隊長,然後在津海一眾頭頭腦腦面前綁架了出身恭州的建寧警院副教授,更可怕的是建寧支隊長還正杵在現場眼睜睜看着。這鍋丟出去都不知道該砸誰。
更荒謬的是,因為張志興本人職業特殊的關係,為了抓捕他而臨時決定上演的這齣戲本沒有準備,純粹是吳雩和林炡通過電話向各位領導遠程請示的——而考慮到萬一消息走漏就無法將茶馬古道一網打盡的原因,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