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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钱在,吴雩就还没走。
他可以毫不犹豫跟步重华一刀两断,但他肯定会回来拿钱。
——吴雩现在会去哪里?
步重华靠着墙慢慢坐在地上,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吴雩这个人。他不知道吴雩平时喜点哪家外卖,去哪里闲逛,会不会去附近的图书馆或篮球场;他不知道吴雩的父母是做什么的,是否曾经拥有过
人或朋友,省吃俭用攒下这些钱到底是为了换取什么样的东西,或者是完成什么样的梦想。
他每天一声声叫着吴雩,却连那个人的真名实姓都不知道叫什么。
偌大的津海,他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我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你父母的事不用告诉我……”
“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有时候我对自己也很失望。”步重华望着空气中灰的浮尘,看见
霾天幕下那踉跄退后的身影,脊背险些撞到墓碑,然后就索
靠在墓碑边笑了起来,用一手深深捂着脸,连
都弯了下去。
但当时他被暴怒炙烤着,听不出一声声大笑中充了无法言说的悲哀和自嘲。
“……我只是个普通的小碎催,只想躲到老死,”他就这么笑着说,“至少能比你父母活得久一点。”仿佛一道闪光穿过千头万绪,照亮浑浑噩噩的脑海,步重华眼神慢慢变了——有没有可能,吴雩独自一人回去了那里呢?
如果那个在火场中咬牙推着治安主任跳窗的吴雩是真的,如果那个在丰源村暴中咬牙听从命令把砍刀扔给自己的吴雩是真的,如果曾经孤注一掷的信任、绝望之中的求援、深夜隐秘的依偎与亲吻都是真的……
步重华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情况下摇摇晃晃站起身,觉在冰冷窒息的河水里抓住了一
救命浮木,接下来把全部赌注都押在了上面。
——他想赌吴雩确实去了那里。
他想赌吴雩确实还是自己所认识的人。
步重华抓起车钥匙,踉跄奔出屋,上车一脚油门踩下去。本不需要设置导航,这么多年来他非常清楚从这座城市每一个角落通往烈士陵园的方向,很快下高架桥上高速,通过
悉的城郊旷野,停在了昨天刚刚来到的公墓大门前——津海市烈士陵园。
这时天已经非常昏暗了,一层层石阶并不好走,步重华毫不犹豫穿着西
皮鞋踩在蓬松的泥土地上,三步并作两步直奔东南角,转过无数排林立墓碑,一眼瞥见了那无比
悉的角落——下一秒,他的心直直沉了下去。
没人。
刻着他父母姓名的那块石碑前空空,远方最后一抹余晖隐没,晚风拂过城市上空,呼啸直上天际。
步重华心脏终于撞进了深渊之底,耳边轰然重响,站在那里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就在这时手机在兜里震起,足足震了十多秒,他才下意识地摸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不是宋平或许局——竟然是林炡。
步重华的第一反应是直接按掉,但整整十来秒后,最后一点理智还是让他强迫自己接了起来,沙哑道:“……喂?”
“喂步支队,我刚从分局出来,听说你今天下午发了内部协查找吴雩?”步重华内心已经隐隐有了预:“你找到他了?”市中心永利大街,华灯霓彩已经早早亮了起来,酒吧里隐约传出
动人心的电子鼓点。林炡站在马路边
烟,回头看了眼人头耸动的铁血酒吧:“不,虽然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但我知道他待会要去哪。”
“……”
“把你的人撤回去吧。”林炡的声音还是很温和,说:“这件事暂时不用你手了。”步重华僵立在原地,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失重般的空虚从脚底蔓延上头顶,步重华慢慢垂下手,退后两步靠在树干上,重重吐出一口气,
下心里一波比一波更加沸腾的酸热。
他赌输了。
仅仅24小时以前,他还以为自己拥有那个人所有的信任和亲昵,转眼间冰冷的事实就证明了那一切不过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
林炡比他更了解吴雩,自始至终他不过是个外人。
步重华抬起头,他几乎是用全身力量才强迫自己站直脊背,慢慢顺着来路往陵园大门走。草丛在脚下悉悉索索,一级级石阶漫长得没有尽头,旷野在暮中只剩下青灰的轮廓;他茫然望着前方,想起昨天这个时候吴雩就这么一级级走出去的,那平时总弯
缩背的一个人,穿过这无数烈士墓碑时脊背却
得那么直,像是有某种孤独而苍凉的力量强行撑在骨头里一样。
他当时在想什么呢?
他向自己惋惜而怜悯的那一笑,转身之后还在吗?
步重华脚步一停,腔起伏数下,就像不相信开盘结果的赌徒,突然回头望向原处。
灰蓝凉风拂过草丛,泛出海
般扩散的涟漪。紧接着,仿佛梦境突然在眼前化作现实,步重华的瞳孔微微张大了——一道身影出现在林立墓碑尽头,低头踽踽独行,走到刻着步同光与曾微烈士的墓碑前,弯
放下了怀里的一捧野花。
是吴雩!
“——抱歉了,啊。”吴雩拍拍手,把掌的泥土往
子上一蹭,望着墓碑上陈旧的黑白照片:“门口卖的花太贵,就在路上拽了几朵,将就看吧,不要嫌弃。”步